神一样的好孩子

我不知道是忘了，还是说真的不见了，那个抽屉里旧照片上的孩子，是否已经迷失了？那个神一样干净的小孩，是否还在你身后，你是否勇敢地牵着他的手，为他抵挡一切风风雨雨？还是说：你撒开了手，化身巨龙，将他亲手钉死在石壁之上？血溅了你一身，你吐着龙息，眼神里看不到一丝涟漪，他的热血也就仅仅化身为你身上最不方便展示给世人的那唯一一片逆鳞。随后你与同类们笑笑，成箱的酒桶冒着泡，你们举起酒杯，一同庆祝着你的第一次胜利，迈入龙的世界，大块朵熙。一直到 漏尽烛残，你只身回到城堡，梦里酒桌上的言语还泛着热气。“神逃不过脆弱，他既没有我们这样的鳞甲，也不能吐出毁***地的龙炎，况且神性它能当饭吃？别想些不切实际的了。”窗外天冷了下来，你只轻呵着气，整个城堡便已经暖和得不行。再也不会有当初和那个孩子一起蜷缩在火炉旁措手取火的日子了。你低头看着口中吐出的龙炎，那象征着杀伐***的工具，不觉大笑起来。你渐入梦乡，却忘了，当初也是你们一起约好要做屠龙的少年？少年的你和现在的你，从此分道扬镳了吗？你成龙后许多年，独自奋战，坐上了那最高王座，无数巨龙拜服在侧，你的异己，被你用龙炎喷死，一众皆吓得颤抖。你熟睡之时流的龙涎，被小心收藏起来，拍卖会上拍出一次又一次的天价，值换无数坚固城堡，无数勤劳侍从，无数骁勇龙骑。可你偏偏又想起了那个神一样的孩子。“依我看啊，那不过就是口水罢了，偏偏龙将它视作珍宝，为此付出一生，去要那龙王睡熟时留下的口水，你觉得可不可笑？”“你其实早就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是吗？”“当我们翻越过童年手指着的那座遥远的山，看到真正的世界，你早就意识到，这世界跟你小时候想的不一样，是吗？”“可是你还是选择撒开了手，是吗？”“你还是变成了你最讨厌的人，是吗？”“所以，是因为什么呢？请告诉我？”“你说我等你功成名就回来找我？”“可是，***我的就是你啊！”话语不停重复，夹杂着画面。你越来越老，回忆也斑驳，周遭一切仿佛都在告诉你，这个世界压根没有神存在过，那个神一样的孩子只是自己心中的幻象，你开始疑惑，终日里茶饭不思。终于你下了一道命令，让侍从去问全世界的龙子，他们是否也是从神变来的。可许久都没有消息，他们也都好像在隐藏什么一般，次次都搪塞过去。直到周遭一切随着意识慢慢消散，你隐隐约约听到那个侍候你大半生的侍从嘟囔着：“龙王真是老糊涂了，他复兴龙族，建千秋不世之功，快死的时候却说龙是神变的。”“龙就是龙，神就是神嘛。”***榻旁响起一阵哄笑。我们每一次动用五官，动用情感，动用念想，都在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一道刻痕，那刻痕，从出生之时累积，逐渐溃烂，所谓成年，不过是棉絮填满了溃烂的刀口，金玉其表的过程。有的人穿起了华丽衣裳，有的人拼命掩盖，但那贪婪的眼睛还泛着光。也有人用这事实惩罚自己，他独自作战，最终无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只要他稍微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便会被这个世界孤立开来，最终索性自己一步一步走入深渊。可是，他就是他，尽管他吸烟，还喝酒，可这又算什么呢？他也一直是神一样的好孩子啊。我不清楚他是怎么认清这个事实的，当一觉醒来，发现这个世界只有他是由孩子变来的，处在所谓的大人的世界里，他是否也会觉得茫茫然？他孤独地奋战，却发现终其一生，也做不到降为“人”，他没有在人世间的资格，不过是这个世界不配拥有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司马迁“我们所认识的阿叶，又诚实又乖巧，要是不喝酒的话，不，即使是喝酒……也是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呐。”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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